科學方法漫談論文

時間:2022-09-27 06:41:00

導語:科學方法漫談論文一文來源于網友上傳,不代表本站觀點,若需要原創(chuàng)文章可咨詢客服老師,歡迎參考。

科學方法漫談論文

科學是一種知識體系和研究活動。在這種特殊的生產知識的社會活動中,需要借助科學方法和科學思維才能創(chuàng)造出新的、日趨完備和完美的知識體系。當今,“科學已經成為追求知識的主要范式?!弊鳛橐环N追求知識的范式的科學,對追求自然知識之外的其他知識具有示范作用,這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由科學方法和科學思維模式主導的。誠如雅赫爾所說:

科學是人類活動的特殊形式,是憑藉相應方法獲得新知識的創(chuàng)造性過程,它創(chuàng)造客觀反映世界并被實踐檢驗的新思想。在自己漫長而艱難的道路上,科學收集了許多事實,得出了許多設想和理論,發(fā)現了規(guī)律性并逐漸變成嚴整、完美的產物。這是人類最美好的成就之一。

一、什么是科學方法

“方法”(method)一詞源于希臘語“沿著”(μετα)和“道路”(σδσζ),即meta和hodos的合成,其本意是“沿著某一道路”或“按照某種途徑”,后意指達到某目標或做某事的程序或過程。中文“方法”一詞最早出現于《墨子•天志》,原為量度方形之法,后轉意為知行的辦法、門路、次序等?!翱茖W方法”(scientificmethod,methodofscience)是認識自然或獲得科學知識的步驟、順序或過程;它既意謂特定科學門類所使用的或對其來說是恰當的探究程序、途徑、手段、技巧或模式,通常實施時是比較有秩序的、合乎邏輯的、系統(tǒng)的和行之有效的;它又意謂處理科學探究的原則和技巧的研究領域或學科,大體相當于“科學方法論”(scientificmethodology)。

以上所言,是本文作者對科學方法的界定。許多學者對此都持有自己的大同小異的看法。辛格認為,進行科學研究的觀察、分類、導出定律等連鎖活動構成科學的“方法”。波蘭尼強調:“與解決實踐問題時的情況相比,科學方法的設計正是為了在更小心控制的條件下,用更嚴密的標準達到詳細闡明事物本質的目的。這些條件和標準只能通過對它的題材純粹的科學興趣才能被發(fā)現,而這種興趣又只可能存在于受到過鑒賞科學價值的教育的心靈之中。這種感覺力不可能為它的內在熱情以外的目的而隨意觸發(fā)?!痹谶@個問題上,中國學人也有發(fā)表了諸多值得注意的見解。例如王星拱指出,科學方法就是“實質的邏輯”,即“制造知識的正當方法”。丁文江言簡意賅:

我們所謂科學方法,不外將世界上的事實分起類來,求它們的秩序。等到分類秩序弄明白了,我們再想出一句最簡單明白的話來,概括這許多事實,這叫做科學的公例[定律]。

有無成套的和嚴密的方法,是科學區(qū)別于其他知識、學科或文化部門的顯著特色。誠如梅爾茨所言,科學據說是精密的、實證的和客觀的,它同那些不精密的、模糊的和主觀的其他思想對立。科學據說是用確定的、直接的和一般的術語傳達其結果和觀念,而有一個很大的文學和思想部門則以不確定的、象征的和間接的表現方式運動。科學聲稱立足于清晰的和精確的知識,因而與其他立足于意見、信念和信仰的思想領域相對立。這里完全可以指出,這些不同的說法或者指處理的方法,或者指被處理的題材。惟獨科學擁有嚴格的、不容爭辯的方法。其他思想分支不是從科學假借方法,就是只有捉摸不定的、未得到公認的方法,或者根本拒絕服從方法。

二、科學方法的重要意義

科學方法的重要性或意義是怎么估計也不會過分的。近代科學方法的先驅培根,把科學方法比作在黑暗中給人照路的明燈。他確切地說,沿著正確路線走的跛子,甚至勝過沒有確定方向亂跑的人。在培根看來,方法是新學問的關鍵。他明確指出,真正的哲學有兩部分——理性的和道德的——對應于人的心智的兩種官能:理性和意志。真正的科學把這兩種官能結合起來,使它自己既不滿足于被動的理性之光,也不滿足于遲鈍的經驗??茖W是健全的方法的果實,不是健全的人的果實。另一位科學方法論的先驅笛卡兒則斷言:“方法,對于探求事物真理是絕對必要的?!钡业铝_即使告誡人們不要迷信方法時也斷然肯定:“方法是把我們引向真理的向導,誰都不能不要方法,因為一旦忽略方法,就必然步入歧途?!逼栠d多次強調:“科學方法是通向整個知識區(qū)域的惟一門徑?!彼f:

科學方法是我們能夠借以達到知識的惟一道路。的確,正是知識一詞僅僅適用于科學方法在這個領域的產物。其他方法可能處處導致像詩人或形而上學家那樣的幻想,導致信仰或迷信,但永遠不會導致知識。

薩頓和懷特海則從歷史的視角洞察到:科學史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一部方法史;新方法的發(fā)明才是震撼古老文明基礎的真正新鮮的事物。

科學方法對科學自身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近代科學的先行者伽利略早就爭辯說:如果人們審慎地堅持“感覺經驗和必要的證明”的方法,那么將獲得與上帝的知識相等的知識,即使不是在外延上獲得,至少也是在內涵上獲得。確實,“牛頓的方法創(chuàng)立了近代科學,而牛頓關于方法的理論則創(chuàng)立了近代科學哲學?!爆F代科學以及現代科學哲學的創(chuàng)立何嘗不是如此呢?它們正是以馬赫、彭加勒為首的批判學派、愛因斯坦和波爾等哲人科學家的新穎科學方法的必然結果。難怪貝倫布盧姆深有感觸地說:

近現代科學成就的取得并不在于人本身的變化,而在于他采納的新技巧——科學研究方法。

在談到科學方法對科學研究和科學創(chuàng)造的意義時,勞丹盡管出言十分謹慎,但是也和盤托出了其無可比擬的威力。他說,科學在它是成功的意義上是成功的,因為科學理論起因于篩選過程,與我們核驗我們關于物理世界的經驗猜想而找到的其他技巧相比,該過程更健全、更有分辨力。這些方法和過程盡管沒有保證產生真的理論,但是比其他方法更可能產生更可靠的結果??茖W方法并不必然是最好的探究方法,也不能選出完全可靠的理論,即使在這種較少完美的狀態(tài)中,科學的探究工具也比其他工具能夠更好地選擇可靠的理論。我們能夠詳盡地說明,該工具為什么比現有的競爭者更好地起作用,因為我們能夠說明,科學的成功中止了一些哲學家和社會學家使它變成十分神秘的東西。佩拉對科學方法可謂推崇備至:科學是三個游戲者的游戲——方法M支配心智I和自然N連接的每一步程序。在他的圖示中,方法被描繪成上帝之眼;從它占支配地位的優(yōu)越點來看,真理和錯誤被確實、可靠地揭示出來。海德格爾則在對科學研究的本質的揭橥中充分肯定了科學方法的價值、尤其是科學思維模式(他所謂的“籌劃”與之相近和相通)的意義。

中國學人對科學方法與科學研究的密切關系也了如指掌。任鴻雋指出:“研究者,用特殊之智識,與相當之法則,實行其獨創(chuàng)切合于名學之理想,以求啟未辟之奧之謂也。研究之表征,亦有二事如下:(一)研究必用觀察與實驗,其結果必有新事實之搜集。(二)研究必于搜集之事實與觀察所得之現象,加以考驗,使歸于一定之形式,而成為新智識。由此觀之,研究與發(fā)明,于次則有首末之殊,于律則有因果之別,而實具有一不易之鵠,作始之點焉,則所謂新事實是也。當其向此鵠而行,則謂之研究,及其既達此鵠,則謂之發(fā)明?!彼€明銳地洞察到:

西人得其為學之術,固其學繁衍滋大浸積而益宏。吾人失其為學之術,固其學疾萎枯槁,浸衰以至于無。吾所謂術者何?以術語言之,即所謂歸納的方法,積事實以抽定律是也。以近語言言之,則斯賓塞所謂“學事物之意,而不學文字之意”是也。蓋自培根創(chuàng)歸納之法,西方為學之本,一趨重于事實。其所謂事實者,乃自觀察印證以得之,而不徒取諸故紙陳言。故西方為學之術,其第一步,即在搜集事實?!釃湃藶閷W之法,言格物致知矣。今且置“格物欲致良知”之說,而取“即物窮理”之解。然理當窮矣,而窮理之法,未之聞也;知當致矣,而致知之術,未嘗言也。要言之,即所格物致知者,但存其目而無其術。說者謂格致一篇之忘,則有以致之。然此已忘之術,誠有如今之所謂科學方法者耶?

科學方法不僅在科學發(fā)現或發(fā)明、科學敘述、科學評價中舉足輕重,而且也是科學統(tǒng)一的法寶。皮爾遜早就提出“整個科學的統(tǒng)一僅僅在于它的方法”的命題。賈丁從歷史的考察中洞察到,科學方法具有強大的統(tǒng)攝作用。他發(fā)現,直到1870年代和1880年代,自然科學學科在學校的全部課程、社會結構和工業(yè)化國家的經濟和政治戰(zhàn)略中,才變得建制化和奉為神圣。在自然科學的鞏固過程中,統(tǒng)一的經驗論的方法論發(fā)揮了重大作用。的確,在哈貝馬斯的下述戲劇性的主張中存在真理的要素:19世紀末看到傳統(tǒng)的認識論被科學方法論代替。

也許正因為科學方法與科學自身的關系如此緊密和徑直,許多學者甚至把科學方法和科學等量齊觀。事實上,

科學在某種意義上的確等價于方法,方法則獨立于任何科學的對象、問題和題材;科學理論的實證性、合理性、臻美性等特性正是科學的實證方法、理性方法、審美方法的自然而然的結果。

其實,萊布尼茲早就正確地提出,數學的本質不在于它的對象,而在于它的方法。不少后人也持此說。例如,懷特認為:“科學不單是事實和公式的匯集,它是處理經驗的主要方法?!卑湍方沂?,使一種研究成為科學的那種東西,不是這種研究所涉及的事物的本性,而是這種研究用以處理這些事物的方法??茖W的本質在于它的方法。科學(作為理論)是某種不斷變化的東西,科學中存在的不變的東西就是方法。在這方面,皮爾遜的見解特別透辟且具有典型性。他斬釘截鐵地斷定,“科學是用它的方法自我辯護的”。他進而揭示:

科學方法的特質在于,一旦它變成心智習慣,心智就能把所有的無論什么事實轉化為科學。科學的領域是無限的;它的可靠的內容是無盡的,每一群自然現象、社會生活的每一個階段、過去或現在發(fā)展的每一個時期,都是科學的材料。整個科學的統(tǒng)一僅僅在于它的方法,而不在于它的材料。分類無論什么種類的事實、查看它們的相互關系和描述它們關聯的人,就是科學人。事實可能屬于人類過去的歷史,我們的大城市的社會統(tǒng)計,最遙遠的恒星的氛圍,蠕蟲的消化器官,或肉眼看不見的桿菌的生活。形成科學的,不是事實本身,而是用來處理事實的方法。科學的材料是與整個物理宇宙同樣廣闊的,不僅是現在存在的宇宙,而且是它的過去史以及在其中的所有生命的過去史。

胡明復、任鴻雋、楊詮等中國學者十分欣賞皮爾遜的觀點。例如,胡明復贊同,科學之異于它學,不在取材不同。蓋科學必有所以為科學之特性在,然后能不以取材分。此特性為何?即在科學方法也。任鴻雋在《科學》創(chuàng)刊號論述中國無科學之原因時說:“要之科學之本質不在物質,而在方法。今之物質與數千年之物質無異也,而今有科學,數千年前無科學,則方法之有無為之耳。誠得其方法,則所見之事實無非科學者。不然,雖盡販他人之所有,亦所謂邯鄲學步,終身為人廝隸,安能有獨立進步之日耶,篤學之士可以知所從事矣?!逼吣旰螅谟懻摗翱茖W與近世文化”時又說:“科學的方法,可以應用到無窮無盡上?!?/p>

由此可見,科學方法在科學和科學共同體內部是須臾不可或缺的。而且,科學方法在科學之外也具有無可替代的社會和文化功能。胡明復別具只眼:

科學方法之影響,尚遠出于科學自身發(fā)達以外??茖W知識于人類思潮、道德、文化之影響,視其有功人類猶遠過之。于是遂不得不合科學之方法與精神二者為一談。精神為方法之髓,而方法則精神之郛也。是以科學之精神,即科學方法之精神。

丁文江也深知個中滋味,因此他大聲疾呼:“惟有科學方法在自然界內小試其技,已經有偉大的結果,所以我們要求把它的勢力范圍,推廣擴充,使它作人類宗教性的指路明燈:使人類不但有求真的誠心,而且有求真的工具,不但有為善的意向,而且有為善的技能!”

科學方法具有認知功能??茖W方法不僅是認識自然的利器,也是認識社會以及人生的有用助手和工具。伏爾泰曾經提出,牛頓的方法決不限于物理學,它一般而言對于所有人類知識也成立。本-戴維看到:“對科學探究在理智上優(yōu)于其他認知傳統(tǒng)和方法的信念,使‘科學方法’不可避免地擴展到社會探索中。對社會問題的這些探究在自信方面有所變化,但是卻被普遍地嘗試?!痹?0世紀初的中國學術界和科學界,人們也普遍認識到,“研究學術最正當的方法就是科學的方法”?!敖袢罩袊膶W問和事業(yè)仍舊這樣的不發(fā)達,這就是因為科學的致知致行的方法尚未得門徑”?;谶@樣的共識,梁啟超旗幟鮮明地提出,用西洋人精密的科學方法研究中國文化。

科學方法具有教育功能。經過科學方法的訓練和熏陶——這應該是科學教育的重點之一——的心智,不僅能夠應對日益擴張的科學知識前沿,更重要的是能夠成為現代科學社會的健全公民。對此,皮爾遜洞若觀火:

近代科學因其訓練心智嚴格而公正地分析事實,因而特別適宜于促進健全公民的教育。于是,就科學對于實際生活的價值而言,我的第一個結論指向它在方法上所提供的有效訓練?!艿娇茖W方法訓練的人,將把他的科學方法帶進社會問題的領域。他將不滿意僅僅是皮相的陳述,不滿足僅僅訴諸想象、激情、個人偏見、盲目的情緒,他將要求推理的高標準、對事實及其結果的洞見,他的要求不能不充分地有益于共同體。

科學方法具有文化功能。麥克莫里斯以歷史上的例證為例說明這種功能:科學方法在啟蒙運動中永垂不朽,因為它影響了所有人的活動。哲學家想使科學方法跨越廣泛的活動范圍,它甚至嵌入我們的文化之中。哲學家被等同于“科學研究者”,格外意指“理解事實和從事實合理地演繹牢固原理、尤其是健全方法的人”??茖W方法也具有政治功能——有人直言“美國民主是科學方法的政治翻版”。

最后也許也是最有價值的,是科學方法的新人功能——塑造新的人格,使人具有優(yōu)秀的品性和素質,從而成為一代新人的功能。薩頓在論及實驗方法的這種功能時可謂言必有中:

實驗方法一直就培育著最精致的思維戒律,這時,聽到舊人文主義者談論克制和戒律,仿佛只有他們才具有這些優(yōu)秀品質,這是很有意思的。自然,它并不適用于一切事物,它也不認為在自己的領域之外有決定一切的能力。正是實驗方法才使人類的理性能充分發(fā)揮它的潛力,而與此同時,它本身又明白地顯示了它的局限性而且提供了限制它的方式。它證明了真理的相對性,同時又使對它的客觀性和它的近似程度的估量成為可能。更為重要的是,它教導人們要不偏不倚(或至少要努力做到)地追求完整的真理,而不僅僅追求也許能適合一時需要的或者使人高興的那部分真理。

胡明復也言之鑿鑿:科學方法之惟一精神曰“求真”。知“真”則事理明,是非彰,而廉恥生?!爸妗眲t不復妄從而逆行。

更有甚者,貝倫布盧姆以至提出用科學方法拯救文明的命題。他在列舉了當代文明在精神領域的諸多遺憾狀態(tài)、以及教育制度的諸多弊端之后堅信,如果進行恰當的科學教育,“科學畢竟可以拯救文明”。他在這里所說的科學,“不是作為職業(yè)的科學,不是作為個人的科學家,甚至不是科學的果實,包括這些果實可以為人類提供的物質利益,而是運用于生活的所有活動領域的科學方法。”

三、科學方法的內涵

最后,我們討論一下學界對科學方法的內涵——主要是它的構成要素、特異性質及程序步驟——的總的看法。不用說,這三種類型的內涵往往“枝枝相覆蓋,葉葉相交通”,很難把它們截然分開。我們分類敘述,大半是出于方便而已。

關于科學方法的構成要素,T.H.赫胥黎早就有言在先:所有學科的方法是完全相同的,這樣的方法有以下一些。(1)對事實的觀察,包括稱之為實驗的人為的觀察。(2)把相同的事實歸納起來,標上名稱以備應用;這個過程就稱為比較和分類——其目的就是給一堆事實標上名稱,可稱為一般前提。(3)演繹,又使我們從一般前提再回到個別事實——它教我們從那個標簽上找到所期待的那些事實(假如我們可以這樣說的話)。(4)證明,就是根據事實來確定我們的結論是否正確的過程。美國天文學家哈勃一言以蔽之:“科學方法可以被描述為定律的發(fā)現、用理論對定律的說明和用新觀察檢驗理論。”中國學者對此也有簡明的概括。任鴻雋指明,科學方法是從搜集事實入手;搜集事實的方法有二:一曰觀察,二曰試驗。有了正確的事實后,經過分類、分析、歸納、假設這樣的歸納邏輯和演繹邏輯形成科學通則。胡明復表明:

科學方法,在征集事變而求其通則?!伦冎▌t,謂之科學之律例[定律]。科學觀察事變,辨其同違,比較而審察之,分析而類別之,得其事之常、理之通,然后綜合會通成律例,此科學律例之由來也。

關于科學方法的特異性質,貝倫布盧姆指出:“科學方法是十分簡單的:首先,它一次回答一個問題,因為只有如此答案才能夠擺脫模棱兩可;其次,它依賴精確的資料,在這些資料用簡單的觀察不能獲得的地方,為引出信息就要設計實驗;第三,由于人的心智難以發(fā)現達到推理的細微差別,如果可能的話,則通過客觀的記錄堅持定量的而非定性的值?!痹谒磥恚斑@就是科學作為一種追求知識的工具的有效性的整個秘密?!卑罡窳信e的科學方法的一些十分明顯的法則,實際上體現了科學方法的特異性質:

(R1)精確地陳述你的問題,尤其是在開始。(R2)嘗試確定的和有某種程度根據的猜想,而不是不明朗的或混亂的想法。(R3)使你的假定服從難對付的檢驗而不是輕松的檢驗。(R4)不要宣布滿意地確認的假設為真,至多把它看做部分為真。(R5)詢問答案為什么是這樣而不是那樣。關于科學方法的程序步驟,我們先介紹一下皮爾遜的經驗歸納理論和迪昂的假設-演繹理論的形成步驟或操作程序。皮爾遜正確地描繪了經驗歸納法這種科學方法的特征:(1)仔細而精確地分類事實,觀察它們的相關和順序;(2)借助創(chuàng)造性的想象發(fā)現科學定律;(3)自我批判和對所有正常構造的心智來說是同等有效的最后檢驗。迪昂則以物理學理論為例,詳細地陳述了建構它的四個相繼操作的特征,其中前兩個操作是構筑理論的公理即基本概念和基本假設的操作。(1)我們選擇自認為簡單的性質描述我們所要描述的物理性質,其他性質可視為這些簡單性質的組合。我們通過合適的測量方法使它們與數學符號、數和量的某個群對應。這些數學符號與它們描述的性質沒有固有本性的聯系,它們與后者僅具有記號與所標示的事物的關系。通過測量方法,我們能夠使物理性質的每一個狀態(tài)對應于表示符號的值,反之亦然。(2)我們選擇少量的原理或假設,作為將要建立的理論的基礎或演繹的邏輯前提。它們僅僅是根據方便的需要和邏輯上的一致,把不同種類的符號和數量聯系起來的命題,它們并不以任何方式宣稱陳述了物體真實性質之間的真實關系。(3)根據數學分析法則把原理或假設結合在一起。理論家計算所依據的數量并非是物理實在,他們所使用的原理也并未陳述這些實在之間的真實關系。對他們的要求是:他們的符號系統(tǒng)是可靠的,他們的計算是準確的。(4)這樣從假設推出的各種推論,可以翻譯為同樣多的與物體的物理性質有關的判斷。對于定義和測量這些物理性質來說是合適的方法,就像容許人們進行這種翻譯的詞匯表和圖例一樣。把這些判斷與理論打算描述的實驗定律加以比較。如果它們與這些定律在相應于所使用的測量程序的近似程度上一致,那么理論便達到了它的目標,就說它是好理論;如果不一致,它就是壞理論,就必須修正或拒斥它。簡而言之,建構物理學理論的四個基本操作是:物理量的定義和測量;選擇假設;理論的數學展開;理論與實驗的比較。

在這里,我們擬再扼要介紹一些有代表性的闡述。辛普森把科學方法形式化為六個相繼的操作:陳述問題,收集與問題有關的資料,詳細闡明與觀察一致的問題假設的解答,從假設推導出其他可觀察的現象的預言,觀察所預言的現象出現或不出現,按照與預言符合的程度接受、修正或拒斥假設。珀爾曼認為,科學發(fā)現或發(fā)明的程序即科學方法的程序一般地是:事件(自然的事實)、來自事件的信號,通過接收機制的感知(資料),摹寫圖式(感知的和概念的),把圖式投射到自然,對未來觀察的預言,反饋和不斷地再組織,觀念的檢驗。這個過程主要是在概念模型和相關的實踐的關系中,科學人和自然之間相互作用的過程。邦格概述了科學研究方式的主要階段,也就是科學方法應用中的主要步驟。

(1)詢問充分闡述的和可能有成果的問題。(2)發(fā)明有根據的和可檢驗的假設以回答問題。(3)導出假定的邏輯結果。(4)設計檢驗假定的技巧。(5)檢驗有關相關和可靠性的技巧。(6)進行檢驗和詮釋它們的結果。(7)評價假定的真理主張和技巧的精確。(8)決定假定和技巧在其中成立的領域,陳述研究提出的新問題。

也有一些科學家結合自己的切身體驗,談及科學方法的程序和步驟。

其實,科學方法的內涵比上面所講的三個方面還要寬泛一些。賈丁把大致差不多的科學方法范疇劃分為生產(production)方法、描述(presentation)方法和評價方法。所謂生產方法,意指導致科學發(fā)現和假設的書寫的、口頭的或戲劇性地呈現或展示的所有各種各樣的程序。這里有儀器使用的草案,區(qū)分信號與噪聲的分析草案,有支配理論家的范疇的啟發(fā)性方法,有支配勞動分工和在實驗室、研究機構工作的日常慣例和規(guī)則。描述方法包括流派和描述的約定,論證和講述的技巧,以及修辭的和審美的訴求的戰(zhàn)略。在這里也包含在聽眾面前陳述實驗發(fā)現的程序。評價方法包括“證據負荷”的鑒定、判決、批判、陳述理由和進行爭論的所有各種程序和約定。這三種方法往往是互動的,罕有地形成一個整齊的序列。而且,科學方法有普遍與特殊之分——普遍方法大體上適用于所有科學分支,特殊方法僅僅適用于某些學科、領域、對象和問題。邦格在談到特殊的科學方法時說:“方法是處理問題集合的工具。每一類型的問題要求特殊的方法或技巧的集合。與語言或行為問題比較,知識問題要求發(fā)明或應用對準問題處理的各個階段的特殊程序,從問題的真正陳述一直到所提出的答案的審查。這樣的特殊的科學方法的例子是三角測量(就大距離的測量而言)以及大腦波的記錄和分析(就大腦狀態(tài)的客觀化而言)。”

依我之見??茖W方法雖然形形色色,有普遍的,也有特殊的,但是大體看來不外三大部類——經驗方法、理性方法、審美方法。關于它們的要義、重要元素和特質,則是另外的論文討論的主題。

參考文獻

吉爾:科學的認知研究。李平、陳向主編:《科學和推理的認知研究》,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1版,第2頁。

雅赫爾:《科學社會學——理論和方法論問題》,顧鏡清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1年第1版,第3頁。

李醒民:簡論科學方法,北京:《光明日報》,2001年5月8日,第B4版。

辛格:科學,邱仁宗譯,北京:《自然科學哲學問題叢刊》,1979年第2期,第29~32頁。

波蘭尼:《個人知識——邁向后批判哲學》,許澤民譯,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1版,第281頁。

王星拱:什么是科學方法,《新青年》,第7卷,第5號,1920年4月1日。為了使讀者明確文章發(fā)表的刊物和時間,此處徑直注出原始文獻,其實它們大都來自各種選本。下同。

丁文江:玄學與科學——評張君勱的《人生觀》。張君勱、丁文江等:《科學與人生觀》,濟南:山東人出版社,1997年第1版,第42頁。他在同一文章中還說:“科學的方法,是辨別事實的真?zhèn)?,把真事實取出來詳細分類,然后求它們的秩序關系,想一句最簡單明了的話來概括它。”參見同書第53頁。

梅爾茨:《十九世紀歐洲思想史》(第一卷),周昌忠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9年第1版,第61~62頁。

科普寧等:方法,胡棣華等譯,北京:《科學與哲學》,1985年第4期,第1~23頁。

R.N.Proctor,Value-FreeScienceIs?PurityandPowerinModernKnowledge,HarvardUniversityPress,1991,p.26.

笛卡兒:探求真理的指導原則,管震湖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1年第1版,第13頁。

卡西爾:《啟蒙哲學》,顧偉銘等譯,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1988年第1版,第74頁。

皮爾遜:《科學的規(guī)范》,李醒民譯,北京:華夏出版社,1999年1月第1版,第25、54頁。

薩頓的原話在這樣的:“在科學領域內,方法至為重要。一部科學史,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一部工具史,這些工具——無論有形或無形——由一系列人物創(chuàng)造出來,以解決他們遇到的某些問題,每種工具或方法仿佛都是人類智慧的結晶?!眳⒁娝_頓:《科學的生命》,劉珺珺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87年第1版,第23頁。

懷特海在談到19世紀的科學方法時說:“19世紀最大的發(fā)明就是找到了發(fā)明的方法。一種新方法進入人類的生活中來了。如果要理解我們這個時代,有許多變化的細節(jié),如鐵路、電報、無線電、紡織機、合成染料等等,都可以不必談,我們的注意力必須集中在方法本身。這才是震撼古老文明基礎的真正新鮮的事物?!眳⒁姂烟睾#骸犊茖W與近代世界》,何欽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59年第1版,第94頁。

M.Pera,TheDiscoursesofScience,TheUniversityofChicagoPress,1994,pp.131~132.

拉卡托斯:《科學研究綱領方法論》,蘭征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6年第1版,第309頁。

李醒民:論批判學派,長春:《社會科學戰(zhàn)線》,1991年第1期(總第53期),第99~107頁。李醒民:力學學派和批判學派”,于光遠主編:《自然辯證法百科全書》,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5年第1版,第338~339頁。李醒民:請君莫奏前朝曲,聽唱新翻楊柳枝——批判學派新論,韓民青主編:《今日中國哲學》,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1996年第1版,第365~383頁。

I.Berenblum,ScienceandModernCivilization,H.Boykoed.,ScienceandFutureofMankind,Bloomington:IndianUniversityPress,1965,pp.317~332.

L.Laudan,ExplainingtheSuccessofScience:BeyondEpistemicRealismandRelativism.A.I.Taubered.,ScienceandtheQuestforReality,MacmillanPressLtd.,1997,pp.137~161.

M.Pera,TheDiscoursesofScience,TheUniversityofChicagoPress,1994,p.131.

海德格爾的原話是這樣的:“我們今天稱之為科學的東西本質乃是研究,而研究的本質又何在呢?研究的本質在于,認識把自身建立為在某個存在者領域(自然或歷史)中的程式。‘程式’在這里不單單指方法和程序,因為任何程式事先都需要一個它借以活動的敞開區(qū)域。對這樣一個區(qū)域的開啟,恰恰就是研究的基本過程。由于在某個存在者領域中,譬如在自然中,自然事件的某種基本輪廓被籌劃出來了,研究的基本過程也就完成了?;I劃預先描畫出,認識的程式必須以何種方式維系于被開啟的區(qū)域。這種維系乃是研究的嚴格性。憑借對基本輪廓的籌劃和對嚴格性的規(guī)定,程式就在存在領域內為自己確保了對象區(qū)域。……通過籌劃,通過對這種在程式之嚴格性中的籌劃的保證,科學成了研究。但是籌劃和嚴格性惟有在方法中才展開為它們所是的東西。這種方法標志著對研究來說是本質性的第二個特征?!眳⒁姾5赂駹枺骸逗5赂駹栠x集》,孫周興選編,上海:三聯書店,1996年第1版,第887、889頁。

任鴻雋:發(fā)明與研究(二),《科學》,第4卷(1918),第2期。

任鴻雋:論學,《科學》,第2卷(1916),第5期。

皮爾遜:《科學的規(guī)范》,李醒民譯,北京:華夏出版社,1999年1月第1版,第15、37、18頁。

N.Jardine,TheScienceofInquiry,OntheRealityofQuestionsintheScience,Oxford:ClarendonPress,1991,p.237.

科普寧等:方法,胡棣華等譯,北京:《科學與哲學》,1985年第4期,第1~23頁。

懷特:《文化科學——人和文明的研究》,曹錦清等譯,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8年第1版,第3頁。

A.J.Bahm:科學方法及其預設,譯,上海:《世界科學》,1989年第4期,第52~55頁。

皮爾遜還說:“今日在眾多領域,人類還是未知的,對我們來說最誠實的方針就是強調我們的無知。這種無知可能是由于缺乏任何恰當的事實分類引起的,或者因為所設想的事實本身是人的未受訓練的心智之不一致的、非實在的創(chuàng)造。但是,因為科學坦率地承認這種無知,所以有人企圖把這些領域禁閉起來,作為科學沒有權利侵犯、科學方法在那里沒有用處的場所。按照我們提及的學派的觀點,科學無論在哪里成功地弄清真理,哪里就有‘合法的科學問題’。”參見皮爾遜:《科學的規(guī)范》,李醒民譯,北京:華夏出版社,1999年1月第1版,第12、15、20頁。

胡明復:科學方法論,《科學》第2卷(1915),第7期。

任鴻雋:說中國無科學之原因,《科學》,第1卷(1915),第1期。

任鴻雋:科學與近世文化,《科學》,第7卷(1922),第7期。

胡明復:科學方法論一,《科學》第2卷(1915),第7期。

丁文江:玄學與科學——答張君勱。張君勱、丁文江等:《科學與人生觀》,濟南:山東人出版社,1997年第1版,第205頁。丁文江說:“我的宗教定義是為全種萬世而犧牲個體一時的天性,是人類同動物所公有的?!眳⒁娡瑫?,第204頁。

N.McMorris,TheNatureofScience,FairleighDicknsonUniversityPress,1989,p.111.

J.Ben-David,ScientificGrowth,EssaysontheSocialOrganizationandEthosofScience,UniversityofCaliforniaPress,1991,p.536.

毛子水:《駁〈新潮〉〈國故和科學的精神〉篇》訂誤,《新潮》第2卷(1919),第1號。

黃昌穀:科學與知行,《科學》,第5卷(1920),第10期。

梁啟超:歐游心影錄,上海:《時事新報》,1920年3月3日至3月25日。

T.H.赫胥黎就科學教育的重心和科學方法對于繼續(xù)學習科學的效用,發(fā)表了中肯的看法:“應當把一種完整的和全面的科學文化引入到一切學?!??!拔也⒉皇侵笐敯岩磺锌茖W知識都教給每一個學生。那樣去設想是非?;奶频?,那種企圖是非常有害的。我指的是,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在離開學校之前,都應當牢固地掌握科學的一般特點,并且在所有的科學方法上多少受一點訓練。因此,當他們邁入社會并獲得成功的時候,他們就會有準備地面對許多科學問題;實際上不可能馬上就了解每一個科學問題的現狀,或者能立刻解決它,而是憑藉熟悉廣泛傳播的科學思想以及能適當地運用那些科學方法,才能了解某個科學問題的狀況?!眳⒁姾振憷瑁骸犊茖W與教育》,單中惠等譯,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5年第2版,第88頁。

皮爾遜:《科學的規(guī)范》,李醒民譯,北京:華夏出版社,1999年1月第1版,第12頁。

N.McMorris,TheNatureofScience,FairleighDicknsonUniversityPress,1989,p.111.

圖米:《科學幻象》,王鳴陽譯,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1999年第1版,第49頁。

薩頓:《科學史和新人文主義》,陳恒六等譯,北京:華夏出版社,1989年第1版,第84頁。

胡明復:科學方法論一,《科學》第2卷(1915),第7期。

I.Berenblum,ScienceandModernCivilization,H.Boykoed.,ScienceandFutureofMankind,Bloomington:IndianUniversityPress,1965,pp.317~332.

T.H.赫胥黎:《科學與教育》,單中惠等譯,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5年第2版,第42頁。

E.Hubble,TheNatureofScienceandOtherLectures,LosAngles,U.S.A.,1954,p.10.這方面的資料不少。例如,考斯在闡釋和拓展牛頓的“哲學中的推理規(guī)則”時,詳盡地涉及到科學方法的諸多組成要素:首先,專心觀察事實;第二,為了描述被觀察到的一般特征,要給普遍的類型下一個精確的定義;第三,對表述一般規(guī)則的普遍定律進行歸納的概括;第四,采用解釋性假設;第五,將假設的推斷與歸納的概括仔細比較,當假設的推斷與歸納的概括相抵觸時,放棄這些假設的推斷;第六,把經受了檢驗的假設用公理的方法組織起來,而理論的其余部分則作為公理的推論。牛頓第一個完整地發(fā)展了科學理論,對他的創(chuàng)造性活動的考察表明,所有這些方法論原理都是起作用的。參見考斯:科學方法,黃順基等譯,北京:《科學與哲學》,1985年第4期,第30~41頁。

任鴻雋:科學方法講義,《科學》,第4卷(1919),第12期。

胡明復:科學方法論二,《科學》第2卷(1915),第7期。

I.Berenblum,ScienceandModernCivilization,H.Boykoed.,ScienceandFutureofMankind,Bloomington:IndianUniversityPress,1965,pp.317~332.

M.Bunge,PhilosophyofScience,FromProblemtoTheory,RevisedEdition,Vol.I,NewBrunswickandLondon:TransationPublishers,1998,p.10.

李醒民:科學理論的要素和結構,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學報》,2007年第1期,第21~30頁。

皮爾遜:《科學的規(guī)范》,李醒民譯,北京:華夏出版社,1999年1月第1版,第37頁。

迪昂:《物理學理論的目的和結構》,李醒民譯,北京:華夏出版社,1999年1月第1版,第22~23頁。

G.G.Simpson,BiologyandtheNatureofScience,Science,139(1963),pp.81~88.

J.S.Perlman,ScienceWithoutLimits,TowardaTheoryofInteractionBetweenNatureandKnowledge,NewYork:PrometheusBooks,1995,p.178.

M.Bunge,PhilosophyofScience,FromProblemtoTheory,RevisedEdition,Vol.I,NewBrunswickandLondon:TransationPublishers,1998,p.10.

比如,錢德拉塞卡說:“我的工作方法一直是:首先了解一個課題的已知情況,然后檢查這些情況是否符合一般人會關心的嚴謹性、邏輯條理和完備性的標準;如果不符合這些標準,就著手使之符合。在已有的學術成就上系統(tǒng)化,一直就是我的動機。無論如何,在我看來,只有這樣才能正常地進行科學研究,才能獲得真正的科學價值。”錢德拉塞卡:《莎士比亞、牛頓和貝多芬》,楊建鄴譯,長沙:湖南科學技術出版社,1995年第1版,第15頁。

N.Jardine,TheScienceofInquiry,OntheRealityofQuestionsintheScience,Oxford:ClarendonPress,1991,pp.87~88.

M.Bunge,PhilosophyofScience,FromProblemtoTheory,RevisedEdition,Vol.I,NewBrunswickandLondon:TransationPublishers,1998,pp.8~9